人們通常認為良好的分析是成功交易的前提,古人亦曰“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但是經過多次被市場蹂躪之後,有時候不得不發出“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的感歎。
我認為分析結果經常與交易結果相去甚遠的原因,既不在於分析,也不在於交易,而是在於市場的無規律性,或者稱為隨機漫步性。
分析是一個主觀行為,面對同樣的走勢,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即使是同一個分析師面對同一種走勢都可能會產生多種推演,所以不同分析師的觀點大相徑庭應該是司空見慣的現象。
人們普遍認為期貨交易是“零和遊戲”,我們現在試想一種比較極端的情況,當全球的分析師突然間觀點都趨於一致的時候,當我們下單卻尋不到買家的時候,盈利從何而來。
因此,正是這種對未來走勢判斷的差異性才是期貨市場波濤洶湧的動力,分析師的職責就是盡可能多的把潛在可能性羅列出來。
也許這就是為什麼波浪理論總是“千人千浪”,“一形多解”的原因。
總之,分析是一種主觀行為,分析就是預測趨勢。交易卻是一種客觀行為,交易要求我們跟隨趨勢。交易的客觀性主要體現在走勢的唯一性上。可以這麼說,分析師提出的都是種種假說,事實沒有發生之前,誰都無法推翻其合理性。
可惜事實只有一個,交易所要做的工作就是從種種假說當中找到那個最接近事實的分析,然後將其執行。
投機行業有句名言叫做“市場總是對的”,所以交易員應該是客觀引導主觀,而不是主觀指引客觀,這就是所謂的跟隨趨勢,而不預測趨勢。人們常說沒有觀點的交易者才是成功的交易者,這也是亞當理論所宣導的。
如果我們把市場的走勢看作一條河流,試問一根樹枝和一片樹葉哪個漂得更遠?我想答案可能是樹葉,因為樹葉就像無根的浮萍,總是隨波逐流、隨遇而安;而樹枝棱角過於分明,所以更容易被大勢所淘汰。
我們頭腦中對未來趨勢的預測就像是河流中的樹枝,你的分析越周密,自信心越強,但如果方向有誤,其結果很可能是南轅北轍,縱然你的馬跑得再快,又能怎樣?
相同的原動力卻產生不同的結果,這是所有混沌系統的基本特徵。當原因與結果間的關係不確定時,便產生非線性現象。我們來看混沌理論中“非線性系統的非因果性”原則在金融市場中的體現。
比如一張白紙上有A、B兩點,現在讓你從A點向B點做連線,問你能做說少條?我認為是無數條。其實,我們預測金融市場未來走勢,就像是從A點向B點做連線一樣,預測結果肯定是千差萬別。
也許金融市場實際走勢會和其中一種預測重合,也許根本不在預測結果之內。這種預測的誤差有會有多大呢?我們先把問題簡化,不是根據目前的狀況預測未來,而是根據目前的狀況復原過去。
也就是說,已知A、B兩點的具體位置,某人從A點走到B點之後,讓你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再從B點返回A點,而且A、B兩點之間沒有任何參照物,我想結果一定大相徑庭。而如果要預測金融市場未來走勢,這就好比我們只知道起點,根本就不知道終點在哪,卻要描述其運行軌跡一樣。
既然市場是隨機漫步的,趨勢是不可預測的,那我們辛辛苦苦學習了那麼多年是不是白學了?基本分析和技術分析是不是沒用了?
金融資產包含兩種風險:非系統性風險和系統性風險。非系統性風險是指由某種特殊因素導致的、只影響部分或個別資產損益的風險。系統性風險是指由某種一般性因素引起的對市場上所有的資產的損益都產生影響的風險。
通常非系統性風險是可以分析的,我們對金融資產進行基本分析的目的就是為了盡可能降低這種風險,而且通過投資組合理論中分散投資方法也可以達到化解非系統性風險的目的。
但是,系統性風險通常難以分析,個人感覺有時候技術分析可以降低這種風險,有時候則無能為力,風險對沖似乎更為有效,但同時也降低了收益。
風險源於無知。能夠預期到的損失都不是風險,真正的風險是那些預期不到的損失,決定金融資產收益的恰恰是這種難以預期的風險。仔細想想,為什麼債券、股票的理論收益通常低於黃金、石油、期貨等金融資產,與其說前者的風險性小於後者,不如說前者的可知性大於後者。
由於債券和股票的收益更依賴於經濟和公司的基本面,這些資訊相對較容易獲得並具有相對穩定性,在一定時期內不會顯著變化,所以我們才能夠對其進行分析,這樣的分析結果也才具備指導意義。
正因為如此,巴菲特提出了“價值投資理念”,強調對公司進行價值分析,並且長期持有。但是,這樣的分析只注重了對金融市場的客體——交易對象(金融工具)的分析,而沒有更多關注到金融市場的主體——投資者。
期貨等金融資產除受經濟基本面影響外,還受到更多其他因素影響,尤其是投機者對未來的預期。有時候,雖然經濟基本面沒有明顯改變,但上述金融資產的價格也會發生顯著變化。
索羅斯的條件反射理論更加注重投資者對市場變化的反應,因此其對市場的描述更加接近真實的走勢。牛頓在屢次投資失敗後曾不無感慨地說:我可以計算天體運行的軌道,卻無法計算人性的瘋狂”。
人們對於風險的無知一方面受制於已知資訊的不完整性,即資訊不對稱;另一方面,還受制於未知變化的不確定性,即人們對於既定事實與未知事件的關聯性和關聯程度無法做出準確判斷。
博弈論已經開始從事前資訊搜集和事後連鎖反應兩方面試圖更加逼近真實,但其離實際運用還有多遠呢?而且,如果金融市場果真是一個混沌系統,那麼這種因果關聯性是否存在都值得商榷。
無論漲跌,其實都只是一條直線上的兩個方向而已,而全世界的投資者終其一生也只是在一個一維空間中忙忙碌碌,而且多數人可能是碌碌無為。這不由讓人想到《莊子》中的一個故事,說兩個國家發生戰爭,雙方打得昏天黑地,不可開交,但其實這兩個國家一個在蝸牛的右犄角上,另一個在左犄角上。
如果市場是隨機漫步的,那我們是不是就束手無策了呢?一個司機出門之前也不可能完全預見到他今天所要面臨的路況,那他是不是就不出門了呢?當然不是,雖然司機出門之前無法預知路況,但是他們可以憑藉自己的駕駛技術和經驗做到處亂不驚,有驚無險。
同理,投資者雖然不能夠完全預期到市場未來的變化,但是可以根據自己的經驗和技術儘量化解風險。日積月累,一旦這些經驗和技術定型之後,就意味著投資者已經建立了自己的交易系統。
那麼投資者如何建立自己的交易系統呢?我們假定市場是隨機漫步的,這個無序的市場就好像是一群無序的人群。儘管這群人是無序的,我們可以將其按照性別或者高、矮、胖、瘦等標準加以區分。
但是,如果事先沒有設定區分標準,那麼這群人就只能還是亂糟糟的一群人了。所以,從無序到有序的前提就是確立排序標準。因為市場永遠是對的,所以投資者應該跟隨趨勢。
但是,什麼是趨勢呢?客觀交易的靈魂卻是趨勢在心,戰勝市場的辦法就是向市場低頭。
的確很矛盾,投資就是一種矛盾的藝術。古人:目短於自見,智短於自知。要認清趨勢,首先必須認清自我。投資者應該首先給自己定位,自己到底屬於套期保值者,還是套利者,或者是投機者。不同的目的有不同的方法,這就是所謂的交易類型。
所謂交易系統,就是制定符合自己的交易理念的一套規則,然後用這套規則去對市場走勢進行分類,識別出適合操作的那一類或幾類走勢,並針對性的制定相應的交易計畫,然後嚴格執行計畫。
一旦投資者確立了自己的交易類型,接下來就應該確立交易風格了。在投機市場中趨勢天天有,時時有,那麼什麼樣的趨勢才是適合自己的趨勢呢?什麼樣的趨勢最適合自己只有自己最清楚,這就是趨勢在心的原因。
操盤是一個見招拆招,動態博弈的過程。
期貨股票市場就是一個沒有硝煙的戰場,是一個一將功成萬骨枯的地方。每天,當我為新的一天佈置戰術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位將軍;當我拿著十字准線尋找合適的點位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位狙擊手。但是,誰又能知道今天誰又會喪命呢?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期貨股票市場畢竟不是戰場,生命只有一次,但是交易可以重來。
操盤過程中還經常遇到一個問題——獲利回吐。
有經濟學家做過試驗,賠一塊錢給人帶來的痛苦大於賺一塊錢給人帶來的快樂,但更痛苦的是讓你先賺一塊錢,然後再把這一塊錢拿走。其實,這些回吐的盈利就像是農民種在地裏的種子,如果你連種子都捨不得播種,那還能期望怎樣的收穫呢?有些錢是註定要賠的。
總之,交易不分析可謂無為,操盤不盯盤方能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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